解析《World of Goo》游戏剧情设计

作者：Brian Frantz
 
概述
 
《World of Goo》讲的是一堆可爱的粘粘球（Goo balls）的事迹。这些粘粘球被通向未知世界的管道唤醒了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，粘粘球们叠罗汉似地搭成塔，希望进入管道，去探索管道尽头的新世界。这些管道其实属于一家叫作“World of Goo”公司，该公司使用粘粘球作为产品的原料。随着越来越多粘粘球进入管道，World of Goo公司越来越强大，并继续扩张。
 
游戏向玩家展示的故事非常实在。唯一对故事发表评论的就是一个神秘的、自恋的“Sign Painter”。在关卡开头出现的话暗示了玩法或作为解说，但也给玩家留下了想象的空间。《World of Goo》的剧情按排得好的地方是，它并没有告诉玩家应该思考什么，而是展示了许多有意义的道德情境，如虚荣、贪婪、污染和甚至滥发邮件。简单地说，这种设定主要是为玩法服务的，刺激玩家思考这些现象或单纯地享受游戏的谜题。
 
角色
 
World of Goo公司：一家使用粘粘球作为原料生产各种产品的大公司。World of Goo公司将复杂的管道延伸到世界各地，收集更多粘粘球，实现自己的扩张计划。
 
Sign Painter：作为游戏中唯一一个有“对白”的角色，Sign Painter在游戏世界的各处留下自己的话，除了发表自己的看法，也为玩家提供玩法提示。Sign Painter虽然有自恋倾向，但通常能从实用的角度看待事物。
 
粘粘球：粘粘球与玩家之间的关系颇为奇特。玩家控制粘粘球的活动，把它们搭成通向管道的塔。显然，玩家的目标是赢得游戏，但粘粘球在这种游戏世界背景之下，其动机其实是相当费解的。Sign Painter提示不同的粘粘球因为不同的能力而形成不同的个性。例如，绿色粘粘球的分离能力意味着它具有“献身精神”。将Sign Painter的解说和粘粘球的合作及自我牺牲精神相结合，在每一个关卡中都有所体现，游戏给玩家许多材料来了解这些小球的个性。粘粘球的动机是什么，答案取决于玩家，因为玩家就是粘粘球，正是玩家操纵着这些粘粘球的一举一动。
 

 
分析
 
与许多好故事一样，《World of Goo》有非常清楚的开头、发展和结尾。它利用玩家作为冲突的来源和角色动机，这是它不同于其他游戏和一般故事的地方。玩家不只是被迫观察非正义现象，而且为了获胜还要主动地参与其中。因为这是通关的唯一办法。为了从另一个角度考察这个问题，玩家可能并不想那么做，但游戏迫使玩家那么做，这就产生了一种只能由玩家自己克服的心理冲突。这种特殊的矛盾视角使玩家对故事产生更为感性的反应。《World of Goo》利用互动性强化玩家情绪和沉浸感，创造了真正的交互式剧情。
 
故事的开始不只是游戏。Sign Painter提供了关于玩法的暗示和幽默评论，由World of Goo公司给予玩家通关奖励。直到第一章，故事才真正开始：一群粘粘球漂浮在空中，看到充满机遇的遥远大陆。
 
第二章开始于一个流传着神秘能量工厂传说的岛屿。在前往工厂的路上，新类型的粘粘球加入队伍。为了进入管道系统，玩家必须碾碎巨大的“美人”球。这些美人球太重要了，所以粘粘球们必须牺牲部分同伴。在一个例子中，玩家必须使机械红地毯下降，以便让美人球通过。为了激活这个机制，粘粘球们必须搭成高塔以接触到按钮。红毯下降后，有许多粘粘球被它的尖底刺破了。
 
这是一个用象征手法展示迷恋虚荣的例子：玩家通关的必要步骤是执行道德上可疑的行为。另一个例子是分类机：丑人球必须与美人球分开。丑人球被碾破并丢进深坑，好让美人球踩着它的残躯通过。分类机让一个巨大的女人能够用她的美丽为世界提供能量。碾碎的球被注入她的额头，使她再次发电。
 
新能量来源使World of Goo公司得以在全世界范围内扩张。第三章发生另一个岛屿上，World of Goo公司在这里留下许多废弃工厂。这些工厂的作用是为推出Z产品做准备，在这个过程中它们排放了许多垃圾和污染物。事实上，这一章反复强调了在破坏中进步这个主题。许多关卡要求玩家搞破坏才能通关，甚至Sign Painter似乎也不关心破坏这个问题。“但通道正在他的头上。好吧……你不能停止前进。”
 
经过这些废弃的建筑后，玩家终于看到了Z产品。Z产品把世界变成三维空间，使粘粘球与之格格不入。粘粘球作为数据被送往信息高速公路（Information Super Highway），但只要World of Goo公司仍然存在，它们就无法前进。在探索庞大空虚的网络世界时，隐私显然不再重要。一把粘粘球被当作聊天客户端的数据，必须把它们拦截下来才能通关。Sign Painter指出，通过使用监视系统来抓获信息高速公路上的盗贼可以通关。“但我们很难判断谁是盗贼。安全起见，可能最好监视所有人。”
 
最严重的隐私侵犯行为来自MOM，一种不断把用户信息出售给其他公司，以方便他们滥发邮件的搜索客户端。简要地讨论MOM后，我们知道了在信息高速公路上到处是垃圾邮件。如果把所有这些邮件同时发送给World of Goo公司，它的系统可能会超载，并中断与Z产品的关联。为此，玩家必须破坏和越过多重安全系统。
 
虽然在许多关卡中，玩家必须做一些道德上错误的事，但冲破安全系统是第一次Sign Painter没有消极鼓励，且明确地表示：“你不应该去这里。”要不要恢复那些邮件是游戏中的最大困境，但显然玩家在破坏安全系统时就已经做出决定。为了清楚解释没有回头路，对话框问玩家是否确定，人只有两个选项——“是”和“否”。垃圾邮件的流量如此大，使World of Goo公司不得不引爆Z产品，把世界从它的控制中解放出来。
 
故事发展到破坏后的余波。World of Goo公司摇摇欲坠，爆炸产生的灰烬阴霾了天空。几堆粘粘球仍然呆在小岛屿上，必须合作前往最后几根管道。Sign Painter变得越来越失落和消极，不断鼓动玩家放弃并退出。之后玩家发现Sign Painter其实就是望远镜观察者（Telescope Operator），他感到沮丧是因为灰烬使他无法观察天空。玩家可以把气球似的鱼捆到望远镜上，带着它穿越云层，俯瞰整个小岛屿。粘粘球在World of Goo公司被破坏的总部处聚集成巨大的塔。在望远镜观察到粘粘球之塔的建设情况之前，一个粘粘球挡住了它的视野，望远境又落回云层之下。
 
《World of Goo》讲述了一个故事。不是一个可以阅读或倾听的故事，而是一个可以玩的故事。通过使用互动元素来推动故事发展，玩家对游戏世界产生影响。游戏世界被精心设计，使玩家面临道德困境。尽管玩家对某个问题持有不同的态度，但成功的道路只有一条。如果玩家想获胜，就必须放弃部分个人价值观，这体现在牺牲一些粘粘球上。当消极地看待故事发展时，很容易看出人格缺陷或恶劣的价值观，但当玩家被迫做出相同的选择时，情况就不一样了。通过与玩家进行人格上的交流，这种交互性充实了玩家在游戏中的沉浸感。《World of Goo》是交互故事的光辉榜样，为良好的游戏体验树立了新标准。
 
强大的元素
 
到现在为止，游戏故事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它的叙述方式。游戏中当然有故事，但没有强迫玩家接受故事。大多数剧情是通过观察关卡本身或阅读Sign Painter写的各种符号来体现的。甚至那些符号也起到双重作用，一是叙述故事；二是作为引导玩家通关的教程。例如，第三章发生在一个充满废弃工厂的岛屿上。Sign Painter让玩家看到附近的一堆垃圾，由此暗示了World of Goo公司推出的新产品。“按这个东西看，我们一定接近新产品了。”之后他让玩家观察到变得粘乎乎的峭壁，这是通关的重要信息。
 
游戏采用如此微妙的叙述方式，使故事更加有趣，因为玩家觉得自己是在探索发现。Sign Painter从来没有告诉玩家应该思考什么，而是提示问题，然后让玩家自己去琢磨解决方案。这使玩家更加沉浸于故事，因为玩家需要自己去补全故事的某些方面，比如粘粘球的目的。因为事实上，粘粘球是由玩家操作的，从技术上说玩家与粘粘球的动机是一样的，所以玩家会投入于故事，并把自己的行为融入到游戏世界中。
 

 
不成功的元素
 
我认为可以做得更好的元素之一是信息高速公路。随着Z产品的诞生，似乎所有人都踏上了信息高速公路，但当你抵达时，它已经被废弃好几年了。这里，游戏没有提到人们去哪里了，为什么去以及如何去。我希望在粘粘球困在不兼容的2D网络世界时，游戏也能提到一些3D世界的情况。
 
亮点
 
这款游戏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，在红毯关卡中，粘粘球之塔被尖尖的红毯刺破，好让其他粘粘球通过。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关卡，我根本不会把《World of Goo》当成一款奇特的益智游戏。游戏的想象力之丰富确实让我觉得它深刻的故事值得细细体味。
 
为了胜利而无情地牺牲粘粘球这种玩法，影响了玩家的通关目标，使玩家陷入无法抉择的处境中，因为玩家自己负有全责。游戏的目标导向属性往往削弱强大的剧情，但《World of Goo》表明，将游戏的胜利条件与信息相结合，可以使玩家产生更加深刻的反应。
 
评论
 
游戏剧情的回顾很简略。《World of Goo》有太多令人惊叹的元素了，故事掩盖了对独特的玩法、美术和音乐的赞扬。IGN的Matt Casamassina给游戏打出9.5的高分（总分为10），并提到Sign Painter是游戏和故事的主要向导，但为了避免剧透而没有举例。GameSpy网站的Sal ‘Sluggo’ Accardo给游戏五颗星，但只提到该游戏的故事是“……一个歪曲的小故事，微妙地影射了各种生活现象，从美貌到消费再到网络隐私。”
 
大多数人为了玩游戏而玩游戏，所以评论者自然也专注于这一点。简单地说，这款游戏的玩法也确实很棒。当游戏玩法如此出彩时，剧情难免会被忽略。另外，《World of Goo》的故事的另一个优点在于它的微妙。这款游戏并没有用繁琐的故事吸引玩家，这虽然使玩家难以注意到故事，但也增加了故事的魅力。
 
启示
 
在如何微妙地叙述交互性故事方面，《World of Goo》中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。通过玩法强化故事，而不是使用对话或过场动画，不仅对玩家产生重大影响，而且启发了整个游戏产业。
 
玩法是体验的一部分。让各个关卡叙述自己的故事。
 
不需要像填鸭子似地向玩家灌输重要的问题，以微妙的方式展示主题，不仅能启发玩家思考问题，而且不会让玩家觉得像说教而反感。
 
利用眼下的主题，贴近玩家生活。如果玩家在游戏中能直接体验到这些问题，就更可能对其作出反应。
 
总结
 
《World of Goo》也许不是第一款对故事叙述这么用心的游戏，但我认为它至少是目前的游戏中最好的例子。游戏是用来玩的，故事是用来讲的。理解怎么把故事做成游戏是游戏业最应该学习的一门课程。《World of Goo》只是在“创造一种可以被当成游戏来享受的好体验”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。